命運之路的驛站熱情地接納了這位求知心切的士兵后,給了他動力,給了他溫暖。它很快就變成了書房,他在這里可以靜下心來讀許多醫(yī)學(xué)書籍。在最初的日子里,小屋在他的感覺里絕對是一個廣闊世界。但是,它最終也沒有關(guān)住青年的心,他還是從軍營里走了出來,奔向遙遠的、洶涌的、深沉的大海。
這個早晨,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的任何一個早晨沒有任何區(qū)別,青年給豬拌好草料后,站在土坡上望著徐徐升起的旭日,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隨之升騰,生活乃至整個世界都在他的眼里變得多滋多味起來。就在這一瞬間,他突然產(chǎn)生了一個想法:小屋里沒有濤聲,也少色彩,我應(yīng)該到外面去闖闖,學(xué)到更多的醫(yī)學(xué)知識,掌握更多的為患者看病的本領(lǐng)。
但是,只憑自己可以么?
青年的心中產(chǎn)生了巨大的問號。
需要一盞燈,一盞明燈,前面的路現(xiàn)在還尚不明確,太需要明燈指路了。
明燈在何方?也許近在咫尺,也許遠在他方……
也許盼得太久,因為他尋覓的太仔細。
一天,有個深知青年心事的戰(zhàn)友,把他拽到一邊,神秘地、熱切地說:
“天道,找‘史一針’去!”
“史一針”是史致祥大大夫的美譽,他用一根神奇的銀針治好了許多疑難病癥,在張家口乃至河北省都名聲很響。
接著,戰(zhàn)友告訴他“史一針”的單位,連怎么去找的路線都給他描繪的清清楚楚。
青年高興得差點要唱起來,針灸大師“史一針”的名字他早就聽說過,便迫不及待地問:
“你認識史大夫?”
戰(zhàn)士攤開雙手,遙遙頭。
青年有點失望,說:“你不認識他,他也不認識我,我怎么去拜人家為師?”
戰(zhàn)友不以為地說:“這你就不懂了。拜師者,就是求師。求者就是要用誠心去感化老師。人家為了求師還‘程門立雪’。你怕什么?”
“好!明天我就去找‘史一針’!”
次日,青年起了個大早。他拎起軍用挎包斜肩挎上,出了屋,鎖上門,然后甩開大步,朝城里走去。從小屋出北行二百多米,翻過一座不高不低的土坡,就是一條寬敞的公路,直通鬧市。不過,一般的人都不從這兒走,因為它是一片荒灘地,長滿了荊叢、野蒿,還有亂石碎磚。所以,人們進城時都是從西邊繞過這座土坡走一條平坦的路。邱天道急于見“史一針“,進城心切,便踏上了荒灘地。
荊棘、石塊擋著路,坑坑絆絆牽著腳,青年前行得很艱難,他不得不兩步一繞,三步一跳。想圖快,反而搭了個慢車。
當青年站在通往鬧市區(qū)的公路邊時,已經(jīng)汗淋淋的渾身濕透了。他想搭個便車進城,不料。一連攔了幾輛汽車都沒理他。無奈之下,他只好步行。
背后那片荒灘地上,剛剛被他踏壓下去的茅草、荊叢,又恢復(fù)了原狀……
人們都很忙,誰也無暇留意誰?墒,邱天道總覺得每一人似乎都在把目光投向他,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按了按斜肩而挎的挎包,巴不得將它按得沒有,那里面裝著他今日的一頓午餐,兩個饅頭,幾塊咸菜。
他來到了鬧市中心,甚至連那繁華的人民商場望也沒望一眼,就拐進了張家口市第二人民醫(yī)院。他的心開始咚咚地加劇跳了起來。
“史一針”就在這個醫(yī)院針灸室工作。
今天動身來第二人民醫(yī)院之前,青年特地找到一些人了解了史大夫的有關(guān)情況。所有人都說這個老頭脾氣特古怪。
傳聞,“史一針”是個脾氣異常暴躁的人,他辦事講究快節(jié)奏,連說話都是大聲吼叫,他讓你辦的事只要你慢半步,他也要暴跳如雷地發(fā)泄一通。好些年輕人都趕不上他的快節(jié)奏,總是愣愣地琢磨著他交代要辦的事,他連這種琢磨的時間都不會給你,只會大聲地叫:“你是聾子不?聽不見? ”外面?zhèn)餮,他很保守,對自己所掌握的“一針”之技,根本不傳人。至今連他的女兒都不傳。他沒有兒子。他曾經(jīng)說過,如果找不到理想的傳人,他寧愿把絕技帶進棺材。
很倔的一位老人!
青年過去只崇拜父親的醫(yī)術(shù),現(xiàn)在又多了個崇拜對象“史一針”并且憧憬成為他們下的弟子,他覺得生活充實了許多---這只是一個方面。另一方面他心里又充滿了恐懼之感,不敢去見“史一針”,人家會收他做徒弟嗎?
現(xiàn)在,他就站在“史一針”的跟前,卻不敢靠近這位心目中的偶像。自己只是個“野弟子”,沒有從醫(yī)的證明,又沒有人牽線介紹,貿(mào)貿(mào)然然地出現(xiàn)在針灸科要當“史一針”的學(xué)生,人家能認嗎?
命運之路漫長而又遙遠,明燈近在咫尺,卻又好似遠在天邊。連觸碰都需要勇氣。路漸明漸暗,燈發(fā)出光線穿透黑夜,它就在前方指引著青年,但是,青年卻沒有邁動步伐……